长安有鱼

vb:长安有鱼yu

番外篇(一)

太长了所以还是写一点发一点吧。

我叫赵祈川,关于秘阁,关于七斋,除了我们几个小辈,便也没有什么人知晓了。

记事起,我的生活中只有三件事。

练武,捣蛋,求祈安。

每每闯祸,我都求着祈安帮我背黑锅,因为她更聪明,更讨人喜欢,只要说是她做的,大家都会原谅。

一开始,她帮我扛下了不少事儿,再后来,娘和爹爹好像一眼就看出来我们在撒谎。

或者,他们是坚信祈安才不会做这些倒反天罡的事情。

然后我就学会了滑跪认错,倒是在家里老祖宗们面前混了个脸儿熟。

祈安呢就不太一样,不,是太不一样,我小时候还以为她只是头发跟爹爹似的,卷起来的,后面才发现她真的是有点不一般,从小就喜欢诗书,不爱习武,但是身体还不错,也不怎么生病,而我,虽然从小习武,碰上换季也总会发几天烧,在景姨那里住上几天。

景姨医术很高,所以我不怕生病,反倒是娘和爹爹,不管我是第几次生病,总还是慌慌张张抱着我往外跑,或是景姨快步往里走,每次她来的时候,还会带着王遂一起,等我好起来的时候,那小子就瞪着眼睛让我带他出去玩。

王遂是王伯父家的独苗,王伯父因为伤残不能入仕,王爷爷一直认真培养王遂,他也没什么少爷心性,让他读书他就读,王爷爷跟他说让他以后入朝为官他也说是,唯独一次拒绝,中秋家宴时,王爷爷破天荒请我家入宴,席间提出让王遂和祈安交换生辰帖。

“左不过这些小辈也是在身边的人中寻人定亲,遂儿身边的姑娘,我最中意祈安。”

我爹举起酒杯:“您是不是岁数大了忘性也大,我们这一桌夫妻,哪个是小时候就认识的啊?”

王爷爷在我爹这儿碰了壁,转头就哄着才满十一周岁的王遂,问他是不是也喜欢祈安。

他说:“我喜欢祈安,是将她当作姐姐,如果要成婚,我选祈川。”

后来我打了他一顿。

选选选,我又没有让他选,在我这里选妃呢?

王爷爷的计划也不得已落空,但他年岁确实大了,很多事他事先提了,事后也会忘个干净。

我十六岁的时候,他走了。

参知政事的家里来了许多客人,王伯伯和景姨来来往往地招待,和平时一样,看不出太多悲伤。王遂跪在灵堂里,一整天没有说话,也没哭,跟个木桩子似的。

祈安跪在他旁边,眼泪唰唰地流,止不住。

她可是从屋顶掉下来摔断胳膊都没哭的。

祈安拉不走,爹只能让王伯父把她安顿在客房。我晚上跟着爹娘回家,半夜不放心,又翻墙回了王伯父家,祈安在客房睡着了,但枕头还是湿着一片。刚踏进灵堂,王遂仍端着,也没转身,只颤着说,“祈安,我难受。”

他哭了,我有点无措,只能拍着他的肩膀让他节哀。

第二天,如果不是我爹拦着我娘,大概我就随王爷爷一同去了。

王爷爷走之后,朝中也很少有人再主动和王伯父亲近,他说人情世故本就如此,他不惊奇。

他仍旧每天来往秘阁,忙忙碌碌,也的确只有王伯父这样处变不惊的性子才能教出王遂这样的人。

朝局不好,境外也不好,时有坏消息从边境传来,爹娘和七斋的其他人更忙碌了。

他们本是负责收集情报的任务居多,七斋虽是六个人,但陆英哥哥和其他斋这几年都合不来,也跟着七斋做任务。我经常想和他们一起,但每次都被陆英扔回家。

“为什么你可以,我不可以?”

“因为你和祈安是赵简和元仲辛的希望,而且,你要保护祈安。”

他有点老土,爹娘根本不是把希望放在孩子身上的人,他们的希望,从来都是大宋的将来。

但是祈安,想想她的确不会什么武功,爹娘不在家,我作为姐姐,是应该保护好她的。

爹娘从早出晚归,到早出不归,我们习惯了他们的忙碌,祈安会做好饭,我把王遂带过来,我们吃完饭,两人分着洗洗碗,他们两个探讨下学术,一天天就这么过去了。

有一天,我从家门口看见个奄奄一息的男孩子,看着也就十五六岁,同情心使我留他在院里做了几天工,给他发了工钱,买了新衣服,还请了大夫给他诊治,结果他不声不响地就走了。

“你还舍不得了?”

王遂才十五,倒是长得风度翩翩,说话却总叫人不满。

“滚。”

我哪有不舍得这人,我只是觉得奇怪,说自己是南方人,怎么听家里管家说,他走的时候,买了些防寒的东西。

和祈安说了这事,她片刻后抬头,皱起眉:“有没有可能,他是个细作?”

爹娘他们已经带着情报去了和大辽的战场,我只能骑上马追赶,出发前,祈安按照景姨平日教她的医理,配了很多药,让我带去给他们,偏一味甘草包成小包,她让我一定交给陆英。

“陆英哥哥走时就咳嗽,我想给他的时候,他已经离开了。”

祈安是我妹妹,我看一眼,就知道她在想什么。

“陆英太老了,爹娘不会同意的。”

“姐姐!”

我笑了笑,策马扬鞭。

北境之路并不顺利,我只是根据在书房的寻找,猜测着大概丢了什么东西,我不知道那个细作要去往何地,要怎样用那消息。

等我和爹娘汇合时,他们身着盔甲,盔甲上溅着血。

“还按照原计划,先锋部队绕西北突袭,其他人从后面,擒贼先擒王。”

“嗯。”

我拉住他们,告诉他们书房丢了一卷羊皮,我并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。

“是预演的布阵图。”

娘的话音刚落,一个火炮就在帐篷旁边炸开。

“我去通知先锋部队。”

“你带祈川先走,去找薛映汇合。”

爹的眼神很坚定,全然不似在家里时,和娘玩闹时那样。

娘摇头,“一起。”

爹把她的手拨开,“我们之间,必须有一个是活着的。”

他踏出几步,又折回来把娘抱在怀里,时间不容许他们缠绵,我不知道他在娘耳边说了什么,但他之后又抱了抱我,对我说,“祈川,无论发生什么,都不是你的错。”

大队伍及时改了战术,但还是以失败告终,景姨作为军医已经累到回程时几乎一路昏厥,王伯父是将军帐后的指挥,一直被拦着上前线,还算康健,娘和韦伯父,薛叔叔都受了些伤,陆英武功强,人也机智,汇合时,他身上没伤,只是眼神有些黯淡。

我们终于还是没等到爹爹的消息。

百来天里,娘像无事发生一样,照常每日去秘阁,也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,她回来后,烛火总会亮到很晚,屋里静静的,我终于想说些什么,推开门,她看着一个木簪出神。

“祈川,还没睡。”

“对不起。”

她低下头,“局势如此,怎么能怪你。”

“不是你的错。”

我抹掉眼泪,又涌出新的眼泪,最终还是抱着娘嚎啕大哭。

又一个月过去,家门口又出现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,乞丐一样的人。

管家惊奇又欣喜地喊着姑爷,娘从屋里跌跌撞撞跑出来,两人拥抱在一起,娘哭得很厉害,边哭边说着“你怎么才回来”。

没有亲眼看到尸体的时候,她一直都相信,爹还活着。

明明是死里逃生的人,却连连说了一晌午的对不起。

之后,朝局每况愈下,王遂却依然认真准备科考。

“现今入朝为官,也未必就是好事。”

有人提醒他,他却说,“总要有人去做这些。”

考上进士那天,他直接带着聘书上门,却连箱聘礼都没带。

“如果你愿意,聘礼明日就到,如若你不愿,怕众目睽睽,你被人讨论。”

我拒绝了,他的选择是跟着王伯父那位远方亲戚,居庙堂之高,一心为国,而我的选择是入秘阁,天南海北,尽心为民。

我早就想正式入秘阁,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提,我首次向我爹提的事后,他沉默了许久,说:“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外祖父那么反对你娘入秘阁了。”

可到了第二天,他又把薛叔叔精心打的剑交给我,让我保护好自己。

祈安也一起入了秘阁,她说自己虽然武功不佳,但医术尚可,况且时间还长,她还可以跟着景姨慢慢学。

景姨是很耐心的人,她比几个叔叔伯伯更为懂女孩心思,所以祈安说要更努力学医,要和我一起在秘阁做事时,她和祈安相谈很久,只是想确认,她入秘阁究竟是为了自己,还是为了陆英。

我并不知道她回答了什么,总之我们就这样入了秘阁,一天一天,一年一年,也惊险,也刺激,就这样过去了。

祈安和陆英之间,明眼人都能看出两人不是普通的兄妹情分,但大家都不提,祈安除了回绝上门求亲的人家,也没有做些旁的什么。

爹的口头禅是,这老小子怎么配的上我姑娘。

我问他,那王遂呢,王遂配的上我吗?

他说,那要看你。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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